DMMd / Mink x 蒼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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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寒的日子,森林沉默不語。唯一替它發聲的,是那男人的渾厚腳步,清晰得連屋內都聽得見。
順著最熟悉的踏拍,開門與回首落在同一個音符上--被一頭鹿首強行追加一記全休止符。
我瞪大了眼,腦中浮現一片雪白之中的我與一頭鹿在這棟小木屋的同居生活該怎麼辦等等,眼前這頭鹿卻是眼也不眨的果斷進屋。隱約飄散的血腥味反而鎮靜了心神。是Mink,扛著一頭死鹿。

「客廳等著,晚餐我煮。」
來不及領會句中意含,心中只忙著對這突發狀況不知所措,滿掛擔憂地緊跟著豪邁步伐進入廚房,像是身處戰地邊緣目送重要的人踏上戰場。Mink慣例回我一個「無可奈何、隨你高興」的眼神。
……我錯了。精練操刀的人確實是Mink,但我也踏進驚險的戰地,精神層面的。雖然已是經過放血、去除內臟的鹿體,很顯然接下來要進行肢解,可以預想會有多血腥的畫面。客廳等著,難怪叫我在客廳等著,我是該逃了。
Mink將刀面按住鹿額,另一手輕觸刀身,嘴裡喃喃唸詞,語調聽起來是他們一族的母語。魔法般的咒語,驅逐我的膽怯,令我得以抱持沉穩的心情,目睹刀鋒埋進毛皮,鹿角喀噠一晃,身首分離。後續的扒皮、分解、收拾、分裝和下鍋,我像是在攝錄重要影片,努力將每一幕畫面烙入腦海。

據知,是Mink的朋友獵得、贈予的。數日後,那名獵手笑著問滋味如何時,我才知道那是他祝賀我們共同生活滿一年的禮物,贈送時他也對Mink搬這個理由,被Mink冷冷回了「不需要特地祝賀」,然後帶著不屑或無可奈何的表情把鹿扛回家。我想應該是無可奈何吧,「送都送了,沒有推辭的必要」之類的心態,我真是越來越瞭解Mink的思路了,哈哈。

只要有關鹿肉的料理,都由Mink親手處理。過一陣子我才發現,不只是鹿皮,鹿骨通通被仔細地晾乾保存了。再經一兩個月,Mink從家裡的專用工作房走出來,我才知道為何他近幾個週末都沒照慣例待在臥室看書。
那是一串精緻加工的鹿骨墜飾。Mink示意要我轉身,讓他替我戴上墜飾,骨珠與骨墜繁繁點點降在胸前。這是,死亡的形式。死亡,原來會這麼美。內心深處有另一股燥動,呼應著這道感想。
「會太重嗎。」
「嗯嗯,完全不會。」
「那就好。」

回身面向Mink,讓他確認墜飾的平衡狀況。靈巧的指尖撩起一撮青藍的髮尾,覆在墜飾中心的主飾骨上。Mink的另一手按住自身肩頭,面露虔誠。

「感謝鹿的死,賦予我們生命的延續。願彼此的靈魂永在,願祝福重要的人。」

在Mink及一族的世界觀裡,真的是生死常伴左右。生與死是同等的,循環的,值得喜悅、值得珍惜的。
我將雙手覆在Mink溫熱的手背上,透過這片手掌,似乎能感受到掌下鹿骨依然帶有溫度的脈動。墜飾搖晃時的細微響聲,我想那是來自靈魂的細聲呢喃。

「感謝你的付出,感謝你的,祝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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