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MMd / Mink x 蒼葉

終於完稿的長文,本來以為是素菜卻演變成大魚大肉…!
時間設定在同居了N年後的某個冬天。
注意有R18描寫內容。

 

卡莉布的名字取自caribou,北美馴鹿的意思。

Tequila、Blue Margarita、Blue Diablo、田納西,這幾個都是酒名。

手捲=burrito
美南鄉村沙拉=bayou chicken salad
火雞費城=turkey philly=火雞起司三明治
墨西哥薄餅=tortil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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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只是下午四點而已,巨大的熟成橘粒已癱倒在山腳,在我們頭頂滲染滿天橙汁。在上空盤旋的Rulacane也被潑得一身橘黃。

這個地方的冬季,白晝是如此短暫。難得今天雪層薄,人們趁著夜幕未降,紛紛來到商家密集的鎮中心,找尋漫長冬休之中偶爾會在好天氣進行短期營業的店舖,補充食料和日用品。我們也不例外,出來買了乾貨和臘肉。
雖然現在沒在下雪,在零下的戶外長時間走動,腿部肌肉還是不爭氣的想要縮成一團球。
原本還能與Mink併肩的,也逐漸落後一兩步的距離。被他察覺並特意放慢腳步,甚至縮小步伐之後,依然不敵我越發遲鈍的兩腿。
真是不妙,回程還有好一段距離,途中夕陽就會被地平線完全吞沒,氣溫會降得更快。在這種環境下喊休息反而更危險吧,如果說要去旅館又顯得非常奇怪,明明家就在附近,而且也難保明天不會因大雪受困旅館,多住幾天的話感覺很浪費錢,也不知道身上現金夠不夠付,這附近的旅館老闆也認得我們是當地居民,突然住進去的話一定會被想成是我們忍不到回家想馬上打炮,嗚嗚那豈不是更丟臉嗎……

「……喂、喂。」

「咦?啊啊!抱歉!不小心就停下來了,我們繼續走吧!」

Mink站在身側,動也不動,深深嘆了口氣。

「我剛才的意思是,今天不煮晚餐了,我們在鎮上吃過再回家吧。」

「哎?」

追隨Mink的視線,他正抬頭望向對面街口的酒吧招牌。
一樓窗戶透著懶洋洋的橙黃,看不出光源是來自燈火還是夕陽。再看看門口,垂掛斗大的「OPEN」字樣,那就錯不了,它也是今日少數突發營業的店家之一。
太好了!既能休息又不怕在雪地失溫,也不會像住旅館那樣有太多疑慮,萬歲!

「Mink!你簡直是個天才啊啊!」

顧不得他一手還揣著滿裝食物的紙袋,狠狠撲抱上去,硬是把頭蹭進紙袋旁剩餘的胸口,用力往內填。

「還在發什麼蠢,走了。」

另一隻粗大溫暖的手按在頭上,搓著頭髮揉了兩下。

「好。」

連自己都聽得出這聲應答有多像傻憨的笑音。

Mink朝「OPEN」走去,在他推開木門的前一刻,Rulacane機警的返降,在渾身黑的背影肩頭添增一團粉紅,一同沒入昏黃世界。我緊接在後,將嚴冬暫時隔絕在那道厚實的木板之外。
Mink和Rulacane的頭一左一右地掃視環境,筆直領向大廳中心偏左,一方桌附四椅的空席。他將剛摘下的浣熊帽連同懷裡的紙袋安置在椅子上,拉開隔壁的另一席坐入。
我拉動Mink身側的椅背,一邊在心裡點算店內人口。稀稀落落佔了半滿,幾乎都只配著一杯酒或一碗湯慢慢喝,頂多再一盤點心,閒聊的句子懶懶散散泡在材薪與酒香的空氣中。飛鏢盤空無一人,與平日盛況不可相比。看來在場客人都跟我們差不多,只是需要一個能供人短暫停留的休息站。

屁股貼服椅板的那一刻,兩腿像是險境脫困的難民,有著訴不盡的癱軟與疲憊,正頻頻向腦神經請願永久罷工權。而腦袋發出指令:什麼都不想管了,我好累,想睡覺,OVER。
卸下側揹袋,擺在最後一個空位,也就是Mink正對面的椅子上。食指勾開繩扣,掀起毛布製的長版蓋,把羊毛手套往裡塞的同時,看到毛呼呼的小東西在裡頭睡到翻肚子,害我禁不住「噗嗤」了一下。

『簡直就像另一個分身呢。』

Rulacane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放揹袋的椅背上,一同往袋子裡看。

「對呀,不帶在身邊就好像少了什麼。」

『不,我是說牠的睡相,如出一轍呢。』

「哈啊啊?!我睡覺才不是這個樣子……喂、Mink!」

連Mink都在用鼻孔噴氣式的偷笑,肩頭還顫了兩下。
夠了,真是夠了!

「哈囉兩位,我叫卡莉布。請問要點什麼?」

當我正在向剛開機的蓮尋求安慰時,一位腰繫白圍裙的褐髮大姊來到桌邊站定,手中紙筆正等候她的發落。

「美南鄉村沙拉。……喂。」

銳利的眼神示意輪到我點餐了,趕緊把蓮擺回癱扁的揹袋上。

「啊,請給我火雞費城,還要墨西哥薄餅。」

「就這樣?」

「對,就…」

「再一個烤馬鈴薯濃湯。就這樣。」

Mink冷不防的添了一句,令我有些錯愕。

「OK。」

卡莉布結束了她的振筆疾書,瀟灑邁向吧台。

「你需要喝點熱湯,腳的回暖效果比較快。」

一愣。

「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糟糕,這時候該擺什麼表情好?該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還是該像個享受寵溺的伴侶?僵持在羞愧和笑容之間無法拿定的尷尬表情,這才是最可笑的吧。
他往後靠上椅背,長長的嘆了口氣。彷彿可以看到以往還持著煙管的他,吐出瀰漫雲霧的形影。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咦?

「在同一條路上攜手扶持。」

咦咦咦?

「揹著你前進都不是問題。」

啊啊啊啊啊!

「用揹的果然、還是…太丟臉了啦……」

天啊我覺得耳朵好燙。已經分不清這莫名的高漲情緒是起於丟臉的想像畫面還是因於太過直率的告白,或許是兩者都有也說不定。

『蒼葉,你的脈搏數值上升了。』

『如果有做好禦寒措施就不至於要靠人揹了吧。』

『去除揹負的選項,其它可能執行的項目是抱在懷中,或者…』

「啊啊!你們!」

不要那麼認真討論這個啦!

『蒼葉,為了能在突發狀況下做出你能接受的應急辦法,我認為這樣的討論是有必要的。』

『人總有萬不得已之時,這種事沒什麼好羞恥的。』

「拜託你們今天就先放過我吧……」

被這一犬一鳥逼得哭笑不得。在Mink面前與其他對象討論要如何被Mink對待,這羞恥play的等級似乎太高了點。

「那種事怎樣都可以。先吃飯吧。」

Mink一聲令下,話題強制終止。

卡莉布獨力端來大大小小的碗盤,一一上桌,正四方的小桌面一下就被填滿了。每一道看起來都很可口--除了那盤顏色怪異的墨西哥薄餅,讓我兩眼直愣愣的盯著看。
一般都是金黃色或淡黃色的,這盤疊了三四張黯淡的灰藍色,該不會是發黴吧?還是添了什麼料?藍莓嗎?有人這樣加的嗎?事實上它根本不是墨西哥薄餅?
卡莉布一擺完東西轉身就走,糟了得趕快叫住她--

「那是藍玉米做的。」

未待我發出第一個音,Mink便把答案往我頭上扔。

「藍色的……玉米?」

Mink頷首。

「也有紫色和綠色的。這一區比較少見。」

當初在這邊的市場看到紅玉米就已經讓我很驚奇了,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種顏色啊?在碧島的時候,都只看過黃的和白的,人處異地才體會世界的無奇不有。

「藍色的……味道會不會很奇怪?」

這張餅的色調遠遠超出常識範圍,我無法想像咬下它的情境。

「香味跟紅的或黃的不太一樣,大致上都還是玉米的味道。」

「這樣啊,好、我知道了。……向一切的生命致以感謝!」

單手撫在胸口表示謝意,已經成為我開飯前的習慣動作了。

「向一切的生命致以感謝。」

徒手撕下一個小塊的灰藍,在嘴唇前頓了一下,確定它溫熱的氣息聞起來就跟普通的五穀類相同,然後,推進嘴裡。

「怎麼樣?」

「就是……玉米餅的味道。可是,好香哦!有一種特殊的穀香。」

幾秒前的自己怎麼會問出這麼天真的問題,想到那個傻傻呆呆的自己,忍不住香氣帶著笑氣從嘴角噴出。

「那就好。」

Mink靜靜的答過,靜靜叉起盤中的沙拉。

他點的餐,只有一道沙拉。

我們很少外食,以致於我幾乎忘了這件事。相對於他魁梧的體格,主動進食的量真是少得誇張。
湯碗騰出的培根奶油香,相當成功的勾引我手裡的第二小塊灰藍,讓穀香沾染一層濕鹹滑潤,悄聲溜進食道,然後我聽見來自胃底深處的吶喊,開始扒起那碗濃郁豐厚的湯。
身體的核心像是重新生起一座暖爐,漸漸地,包覆兩腿的皮膚感覺也不再那麼緊繃了,好舒服。胃裡墊了一碗熱湯,食欲都醒了。
我咬下填料多到像要從麵包裡噴發出來的火雞費城,一邊打量他盤裡的內容物:大量的生菜,一大匙酸豆,一排切成片的白煮蛋,恣意散亂的起司末,以及不算小氣但相對份量遠不及菜類的烤雞胸肉切條。這哪稱得上晚餐?根本只能算下午茶或早餐吧!大冷天吃冷盤不要緊嗎?

「這個、給你吃吧?」

我推了推墨西哥薄餅的盤緣。

「啊?」

「我是說,把它做成手捲應該很不錯的吧,啊哈哈哈…」

雖然身子暖和了,推動盤子的手指仍顯得有些僵硬。

「全部?」

緊鎖的眉頭和凝定的目光像是在責問「吃不下的話為什麼要點那麼多?」

「你可以拿個一兩片,那個什麼,剛才的湯裡滿滿的馬鈴薯和培根,吃起來有點多,哈哈哈…」

這種圓場方式會不會太彆腳了些?
通常,只要是我拿給他的食物,他都會照單全收,但還是很怕什麼時候被他丟來一句「不用顧慮我」之類的。即使擔心他吃太少,卻經常難以說出口。

「啊啊。」
他伸手了!他伸手了!感謝神明!感謝湯!我差點要把蓮舉上頭頂在原地轉三圈!

「盤子上的這一小碗是紅醬吧?來一點?」

「不用。」

他在薄餅中心勻稱的舖好料,俐落地捲出漂亮的圓筒。

「真不愧是工匠之手…」

「喂。」

「沒、沒事!這家店的火雞費城真好吃!」

「哪裡沒事了,掉了一盤子。」

「哇哇哇!」

『蒼葉,冷靜一點。』

『哎呀哎呀…』

在我試圖將盤子裡的生菜和火雞肉塞回麵包裡的時候,麵包的另一端又噴落了一把肉菜下來。

「哎…等一下我也來做手捲好了。」

待我努力的啃完火雞費城,盤子裡也盛滿它一半的料了。相對於這邊的慘狀,Mink的盤底倒是清得乾淨,已經好整以暇的擦起嘴巴了。平時總不甘心被Mink當作小鬼頭,卻也不得不承認現在的自己看起來確實更像剛學吃飯的小朋友,吃得一桌亂。

Mink把空掉的湯碗和餐具疊在自己的盤子上,推到一旁。

「我拿水給你。」

「啊啊,3Q~」

他走向吧台,略約聽到他講了田納西和水什麼的之後,便單手屈在邊桌上等著。
我把裝薄餅的盤子拉近,用小湯匙汲了一口豔紅泥狀的莎莎醬,倒在灰藍的中心,再用匙背抹成一道長條。鮮豔紅彩與黯淡灰藍,似曾相識的配色,令我鈍下手腕。
到底,是在哪裡看過呢?感覺就是最近的事啊……

「怎麼了?」

伴隨兩聲叩響,承載一金一銀的玻璃光澤沉落桌面。一股像是蘋果皮的香味搭載在揮發的酒精上飄過來,顯然是金熀熀的那杯溢出來的吧。
Mink一屁股倒進他原本的座位,一腳搭在另一個膝頭上,目光疑惑的掃視我與那盤著色的薄餅。

「啊、嗯…就是,我在想,這個灰藍色和紅色的搭配,很像最近在哪裡看過的組合……」

「嗯……」

Mink啜了一口金黃液漿,跟著浸入沉默。

「像是…像是……啊!」

「「雪地上的夕陽餘暉。」」

一瞬間的異口同聲。
從他持杯停頓的手可以肯定,連他都被這十足的默契嚇了一跳。

「是耶!我怎麼都沒發現,這就是我們剛才一路上走來一直看著的顏色啊!」

傾倒的火紅夕陽,在純白的雪地上舖落炫目的赤朱,映照不及之處則拖曳長條的冷清的黯藍色,與一束束長條的朱紅色交互拼湊成我們足下的大地光彩。

「由土地孕育出的作物,最終還是形成跟這片大地相同的色彩,真不可思議。」

『嗯……這個發想很值得玩味呢。』

『確實很像蒼葉會有的想法。』

「啊啊。」

Mink揚起嘴角的弧,再度飲下一口金黃。
在我解決自製手捲及殘餘的薄餅這段期間,Mink手中搖曳的金色光澤不斷吸引我的目光,每吃食幾口便忍不住往他手上偷瞄。高舉的玻璃杯底像是開了一面彩色花窗,燦映一圓朝陽,身環一圈芒刺形的金針光束。酒吧內的燈光穿過金液,投射在那雙澄黃瞳眸上,心都眩了。

「Mink,可以讓我喝喝看嗎?」

冬天很少出門,難得來一趟酒吧,自然起了小酌的興。而且久久才看到他喝一次酒,也想要趁機瞭解他的口味喜好。
聽到提問的Mink停下杯子,脖子動都不動一下的,僅僅用目光掃到我臉上。

「不行。」

然後像宣示主權的,接著再喝了一口。

「拜託嘛,只是想嚐個味道而已。」

「這個對你太烈了。」

「一口就好了,況且我又不是沒喝過酒~」

其實大可直接走去吧台叫一杯一樣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是想挑戰對Mink耍點小任性,或許是內心某處期待他出現什麼特殊的反應吧。

「不行就是不行。」

「切~」

看都不看我一眼了,堅定至此無非是在逼我放棄。
沒關係,自個兒叫杯酒亦非難事,我這就自己去叫。
屁股剛向椅座告別,扯動手臂的強大反作用力使我向Mink身上跌去,緊急撐住桌面的手引發木板與碗碟的連環碰響。
那副俊容抵至眼前,一口接過我的唇,輕巧汲取軟嫩的肉部並含住,吐在頰上的熱息挾帶熟成蘋果與堅果之類的薰香,現在的Mink就像一塊剛出爐的甜派,而且是會自動飛入嘴裡的魔法派。
說實話,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攻勢嚇呆了,周遭的某個酒客洩出一聲細弱的驚呼,讓我恐慌得想即刻抽離Mink難得的主動。
但下顎被一手勾撩,指腹順沿顎骨邊線漫步,搓起不該有的熱度,強抵唇隙的舌尖示意要我乖乖接受他的進入。我實在禁不住這樣的挑逗,只能將自己打開,放任那根又濕又熱的大東西滑入深處。
一股淡香的甜味灌進腔內,與Mink往常的甘甜有些不同,額外混入了什麼。

「唔、嗯、啾……」

「嗯、嗯呼……」

啾滋翻攪的水聲和入莫名其妙的人聲嘈嚷與口哨嗶呼,無暇分神的我只感到他在味蕾表面抹上一層輕薄的苦中帶辛。

「啾……啵。」

「呣呣、呼…呼……」

經歷短暫的交纏,他輕快地抽出,在肉瓣上來回抹拭一輪才鬆手。
舌面正捧著一團濃郁液水的我無法大口喘息,鼻腔不斷呼出溫熱的香氳。些微酒精趁機攀上鼻咽,僅存的冷靜又再被摸走少許。
我將那團帶著苦與辛與甜的水汁傾入喉中,清理後的舌面仍於尖端殘留丁點辛辣,一些些的麻刺。

「Mink,這是…?」

「小鬼喝這樣就夠了。」

看著他閃爍的金瞳舀起一面險笑,嘴裡再有滋味,心頭偏偏很不是滋味。
人數不多的酒吧裡各式歡騰的哭嚷的騷動聲顯然是因我們而起,我沒勇氣觀察他們的表情,也根本不想聽清他們的話語,太丟人了,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好想找個暗無天日的地洞鑽下去啦!
可惡,Mink,這局你贏得徹底,不但行動超乎意料,這口酒我也不是喝得那麼不滿意,但我也完全無法越過眾人的注目禮走向吧台叫一杯想要的酒。
窩囊的我只得將乏力的屁股摔回椅座,五指拎起那杯涼掉的開水搖搖晃晃。
我知道自己窮極無聊,但我又能如何?只能安分等Mink喝完然後快點回家,最好還是手刀飛奔式的衝出這間店。

「打擾了,兩位。」

是卡莉布。喀噠一聲將一只高腳杯立在桌面正中央。
杯柱頂端托起一枚倒圓椎狀,晶瑩澄澈的青藍色寶石。杯口環繞一圈由純白細砂組成的圓,好像浮在海面上的雲帶。杯壁內側攀爬的氣泡,就像海中隨浪翻滾的粒粒珍珠。

「Tequila……Blue Margarita?」

「Blue Diablo。」

卡莉布颯爽地秀出一排白牙,回應了Mink的疑惑。
而我正猛力翻找這一個多小時內的記憶,確定我們沒點這杯酒。難不成是Mink趁著什麼時候偷偷交代的驚喜嗎?
一臉怪訝的看向Mink,他聳了聳肩,把眼神轉投給卡莉布,挑起眉頭,連句「給個解釋吧」都省略不說。

「這杯是老闆招待的。」

卡莉布看起來心情極好。

「託你們的福,店裡的酒品大賣呢!特別是田納西,銷了不少杯啊!老闆可樂了。」

經她一提,我的眼光才想要朝遠處游移,這一桌也是,那一桌也是,每一桌的人都在喝酒,而且大部份都拿著跟Mink手中一樣的金色。
左前方那一桌的女子,笑盈盈地飲下一口酒,便傾身撲抱她隔壁的鬍子大叔,火熱地舌吻交戰。
不是吧…「託我們的福」,難道是指這個?
實在不該往旁邊看的,發現自己成為被模仿的對象比被看見接吻動作還要羞恥啊!

「那就不打擾兩位了,請盡情享樂。」

卡莉布一手支起疊滿空碗盤的托盤,眼裡有些貓膩的再次亮了那排白牙。
我感受到那股期待堆成的壓力,諷刺的是她送來的東西正好可以讓我逃避這些壓力。

「Mink…這杯,我可以喝吧?」

我並不打算徵求他的同意。
三根手指已經緊緊掐住細長的透明杯腳,就算Mink說「不准」,我也會一口往嘴裡灌。

「啊啊。」

這次他沒有反對,而是賞了淺淺的一抹笑弧。
看到他的表情,不由自主的跟著揚起嘴角,心情也輕鬆了。
沒錯,不論閒雜人等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全都無須理會。只要專心品酒,享受與Mink共度的時光就可以了。
一手將那片海洋藍傾入嘴裡,在舌尖上奔馳的感覺就像加了鹽的萊姆蘇打,混合龍舌蘭的特殊草味與氣泡在口腔中躍舞,十分美好的滋味,使人忍不住再接一口。

「唔!……」

第二口的味道驟變,酸味裡有一股嗆口的濃厚苦濁壓得嘴裡不好受,只得草草吞嚥。

「喝那個每一口都要轉一下杯子。杯緣的鹽是中和調味用的。」

「嗚、原來是這樣……」

更換入口的方向,讓海藍色吞噬一部份的白粒結晶再淹進口中,果然能讓我尋回初嚐的夢幻美味。

「你以前很常喝酒嗎?總覺得你懂的好多啊。」

少年時期的我也曾經大喝過幾場,但都是自暴自棄式的狂飲,沒顧過種類或烈度,根本是有酒就喝,甚至只是當作嗑藥後助興用的增幅劑。
在Mizuki的店開業後,經常受邀小酌幾杯,我才稍微對酒的種類有點認識。不過調酒之類的常常都是他調什麼我就喝什麼,多半還是他自行研發的特調,所以我對那些通俗的調酒款式反而沒那麼熟悉,更不可能像Mink那樣光用看的就猜名稱。
平時也沒怎麼看Mink喝酒,他是在哪裡學到酒知識的?

「偶爾,社交場合。」

相當輕描淡寫的答覆。

「是…宴會嗎?酒吧?」

好難想像充滿孤獨氣息的Mink參與社交的畫面。他是在什麼樣的情境下,用什麼表情,喝著什麼樣的酒呢?

「有段時期常去酒吧。還有,更早之前的話…」

緊盯著金澄酒面的瞳仁像凝結的琥珀,既沉穩又凝重,周遭的空氣彷彿也要凍結。
莫名的緊張感令我不自覺的摒住呼吸,看著他用唇形捏塑一個一個的字符:

「村子裡舉辦祭儀時會喝。」

村子。

已經不存在的那一個。

不,它還在。

一直都在。

在Mink的心中。

Mink……!

「下次,我們一起舉辦吧!傳統祭儀這些。然後……再一起、喝酒。」

一衝動就脫口而出了。
這種講法,好像我是以酒為目的似的。
不行不行,要修正。

「也不是一定要有酒,只是如果祭儀需要的話……啊啊啊,我是說,我也想學習那些傳統儀式,想要跟你一起做那些事。」

僅管我正為自己的語無倫次感到慌張,Mink仍只是雙手扶著酒杯,專注聽我講完。

「儀式嗎…說得也是。」

寬厚的肩頭往前傾靠,指尖劃過漂亮的弧,自我胸口掬起一束髮絲,尾端按在鼻勾與薄唇之間。

「差不多該準備專屬的神具了。」

金色的輝芒始終直勾勾地抓著我不放。特意壓低的聲語像石穴中的呢喃,反覆在耳邊沉沉穩穩的迴蕩。

「神…神具是指,煙管…嗎……」

頸動脈內萬馬奔騰的,腦袋像地震暈暈晃晃,耳膜裡盡是轟隆作響狂烈心跳,吵到幾乎聽不清Mink的回覆。

好熱。

臉在起火災,太陽穴在鬧地震。

這裡是盛夏的碧島嗎?為什麼全身燒燙燙。

受不了了。

我受不了了。

不論是他的視線或這個溫度,都受不了。

「這間酒吧未免也太熱了吧……」

因噴張血脈而隱隱發顫的手指拼了命的捏住拉鍊頭,一路扯到底,鬆脫那層白色的外皮……外套,然後掛在Rulacane旁邊。身上穿的除了水藍色針織毛衣,還多了件連自己都很陌生的毛皮背心。
什麼時候多出這件的……?
對了,中午出門之前在整裝的時候,Mink不知從哪生出來替我穿上的。是一件有著粗厚鹿毛和繁複幾何圖紋繡邊的背心,穿著很合身。多虧有它,不但可以少包好幾層,在雪地裡也不用經常瑟縮身子,非常暖和的一件禦寒物。
一想到這是Mink贈予的,心頭一片甜滋滋。

伸手要撈酒杯卻撲了個空。

「喂!我的酒!」

「再繼續喝下去,真正的Blue Diablo就要現身了。」

Mink用兩指拐走高腳杯不讓我碰,自己卻往嘴邊沾了一口。

「Blue、什麼…?才一小杯而已,我沒那麼容易醉!都已經是成年人了!」

「是嗎……上次放任你多喝一杯,事情就變得很難收拾。」

「不-管-啦-!還給我!」

「別鬧。」

索性趴上他胸口貼近距離,但他就是把酒杯舉得遠遠地。手臂長度硬是差了一截,身材差異在此時特別可憎。
背後響起尖銳的口哨聲、擊掌聲以及人們的嘈嚷。又發生什麼事了?

「Look! The deer!」

「Oh! Cute deer tail~ HAHAHA!」

「A little deer in Deerstalker~」

已經有人打著節拍唱起歌了。應該是發酒瘋吧。
可是,為什麼?
好奇心扣住我的腦袋往後轉,幾桌酒客察覺我在看他們,笑得更開懷了。

「Hey! He's looking!」

「Shush! You'll make him turn tail!」

「Then the deerstalker catches him~」

「Catch his tiny tail~」

「HAHAHAHAHA~」

看他們的手在空氣中朝我的屁股又挑又戳又揉又捏,激起滿背的雞皮疙瘩。我使勁的繃緊臉頰用最為睥睨的眼神瞪過去,一手掩護臀部,於是我摸到一條毛絨絨的東西,嚇了一跳。
屁股後面這個是……尾巴?

為什麼會有尾巴啦!

自Mink身上撐起身子,努力扭過腰確認它的狀態,是一條短短毛毛的,跟這件背心連成一體,本就屬鹿尾巴的部份,在製程中被保留下來。
一般,不會這樣設計背心的吧?

「See? Wagging tail. Such cute~」

剛才的瞪視一點用也沒有嘛。
頭變得更燙了。雙手摀著屁股貼回座位,心裡強烈地祈求那些酒客別再拿我的尾巴作文章。
Mink一副沒事的喝著我的Blue Diablo,剩不到三分之一了。

「明明說好那杯可以讓我喝的。」

我啊,可是受了一肚子悶氣。

「可沒說整杯都是你的。」

語塞。

的確沒那麼說過。

狡猾的傢伙。

心情糾結到連空閒的手指都開始在大腿上交互打結。

「哪,Mink。」

「怎樣?」

「這件背心……是你製作的吧?」

「啊啊。」

果然啊…雖然看繡工就覺得十之八九是他的作品。

「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怎樣?」

「為什麼、會有尾巴啊?……」

「鹿本來就有尾巴。」

「可是,做成衣服的時候,通常不會保留尾巴的部份吧?」

即使在這個地區,也是我未曾見過的款式。

「……」

Mink僵住一切動作,凝重的神情壓印在我身上。
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比如觸犯到部族的禁忌之類的?
這種做錯事的虧歉感頻頻將我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尤其是當我在其中一瞬瞥見他無語中蹙緊的眉頭,心裡好像有艘大船就這麼翻覆了。

「你……」

「!」

身體像被電了一下,即刻正襟危坐。
沒問題的,我準備好了,該訓話的就儘管訓吧!

「不喜歡、嗎……」

「……啊?」

瞪著大眼直視那雙懇切的金輝瞳眸,這才察覺那張臉上寫著滿滿的困惑和失落。
有一隻看不見的手,狠狠揪緊心臟,疼痛得難以跳動。

「不是的!我!……」

腦袋嗡嗡作響。

「我只是想知道,這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習俗或含意……」

輕輕的,吧答。

大手掌貼撫臉頰。
柔軟的部份是掌心。
粗糙一點的是他指腹上的繭。
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形狀。

「Mink……」

「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

又是,浪潮般的低鳴。一波波往耳內灌入。

「製作的時候,覺得留著正好,很適合。」

「很適合……?」

「你穿在身上的模樣。」

「……!」

立刻領會他的意思是說很好看。
用溫柔的表情配上渾厚低音訴說專屬於我的設計,沒有比這更犯規的行為了!

「臉好紅。」

手指從耳前帶到耳後,髮絲與肌膚擦在瓣片上的聲音震耳欲聾。

「耳根也是。」

頸側的長辮和散髮順從地往肩端擺搭,我杵得像個木娃娃。

「會熱的話,可以脫掉。」

……我沒聽錯吧?

「不要。絕對不脫。」

「……」

他輕嘆,一臉莫可奈何。
我抿緊唇,用力對上他的視線。

「這件、是你親手做給我的,我很高興……雖然那個尾巴是有點讓人害羞,但我一點都不討厭!你送的東西怎麼可能會討厭!才不想脫!」

「……啊啊,知道了。」

又是那攝人心魂的從容一笑。故作無事的繼續喝Blue Diablo,幾乎只剩兩口的量,卻好像永遠都喝不完。

Mink在害羞。

這是他的習慣。

只有我知道。

好想用力抱緊他。

現在,馬上。

這麼想的我卻只是緊緊纏抱自己的胸懷,撲地一頭栽入桌面。
要是現在就抱上去的話,肯定會無法克制接下來的一切行為。所以,我在壓抑。
假裝聽不到轟鳴的心跳。假裝血液沒有在燃燒。
潛伏在臂彎與髮幕之中,隻眼窺伺他胸口的起伏,攀爬其上的粗腕和閃爍的細珠鍊,將黃銅鈕扣一枚又一枚的餵入大黑絨布一張張嘴縫裡。
鬆懈的衣襟攏挾著一道棕褐毛皮,邊緣鑲著繁複繡紋,如同我的背心。
那件肯定也是他親手做的。
Mink這傢伙,到底在想什麼啊……
這麼,明目張膽的。
明明是個寡言的人,卻總在行動上放肆宣揚,向全世界昭告。

我們是一對。

「再忍耐一下。」

半邊瀏海被刷起。偷窺都不成偷窺了。

「喝完這杯就回家。」

風衣的襟口又開得更大了些,粗厚的鹿毛在向我招手,幾何紋飾拉長藤蔓,手搭手地在旋舞。

「嗯……」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
整張臉全埋進桌子裡。

   ※     ※     ※

腦殼裡斟了半杯恍忽,隨著返家的步伐左右晃蕩。白羊毛手套與黑亮皮手套緊緊纏疊,沐著月光前行。一路上,靜得只剩呼嘯滾風拌著碎雪雜零。
自腦海中彷彿能窺見我們的背影:一頭生著招風大角的雄鹿與一頭初冒角芽的小公鹿在白銀布幔上併肩齊行,將身後的獵鹿人甩得老遠。

半夢半醒的,直到短靴尾隨雕花大靴踏入木門後的地板,響起耳熟的叩聲,才發覺我們到家了。
翻開揹袋確認蓮依然完好無缺的處於休眠模式,穩妥地在沙發上替牠安了個好位置。
Rulacane飛降在擺放祭祀雕像的小桌前椅背上,身朝蓮的所在,埋首啄理羽翅。我發現牠平時沒事的話,好像都偏好待在蓮的附近。
Mink將卸下的風衣毛帽掛上衣架,抱著紙袋步入廚房。棕色混暗紅的髮浪淋在鹿皮上,渾然天成。有如生下來就長著一身鹿皮般的自然。濃厚的鹿毛掩藏住腰身,卻更張揚他身背的魁梧,看上去比平常還大隻。
不過,好像少了什麼……

沒有尾巴。

我脫下外套,看看包在身上的那層鹿毛,想起自己屁股後懸蕩的小東西了。兩人的背心既然是成對的,為什麼他沒有?是藏起來了嗎?
東看看,西看看,探進皮毛裏側翻翻找找,沒有就是沒有。

「喂。」

銳利的眼光越過背陵線殺下來,搭在他臀上後腰的兩掌都被貫穿。無形的刺疼使我驚覺自己正在做些什麼無禮的行為。

「想幹嘛?」

他死板著一張臉,全身像尊石雕的摩艾像動也不動,不閃避也不阻止。

「抱歉,不自覺就…我只是想找看看有沒有尾巴。」

是時候該把手放開了。
可是,手掌硬是死黏在上面。
可惡,這毛絨絨的觸感真該死的舒服!

「就為了這個?」

鼻孔噴氣的聲音從髮稍掠過。

「唔、嗯……那個,Mink?」

「怎樣?」

深呼吸。
反正,做都做了。

「我可以,用力摸這塊毛皮嗎?」

「……隨便你。」

「真的?哇咿--!」

「唔!」

全身全力重重摔在溫暖厚實的鹿背上,恣意浸淫於毛料之中。大環抱還不夠滿足,還要貪婪的上下其手到處摸索,讓指隙掌覆全填進翻弄毛叢的快感。
搓搓、揉揉、抓抓。
比蓮短且粗的毛料扎得手心發癢,手掌張得再大都無法全數抓起的大片毛草令人成癮。密線組成的山丘是Mink繡編的浮雕,是藏身於棕色草林間的古老部族遺蹟。指尖沿遺蹟古道來回漫步,縱身又躍進叢間繼續狩獵大鹿。
把頭頂得更深入,頭髮與鹿毛輕作沙響,毛叢和野生動物的雄性氣息撲在臉上。是鹿的味道、Mink的肉桂味,還挾帶一絲類似某種薰香或油脂的氣味。

「喂。」

從方才就一直呆站著的Mink按住我的手背。

「還要繼續摸的話……」

手掌在毛草上被強行推移,一路往下,滑經遺蹟,滑經更多的扎人毛料,一路滑出範圍外,來到平順的牛仔布料上。即使臉還壓著後背看不到正面,我也能知道自己摸到什麼。

是平時不能隨意碰觸的部位。現在,正鼓漲著。

「就回房間去吧。」

肢體上的互動頂替掉太多語言說明。

「嗯。」

今天不知第幾度的燒起臉。
彼此都鬆開手,他回身撫過我的熱度。

「我去生起暖爐。隨後就過去。」

他的聲音有些硬澀。

「好。」

而我的聲音在發顫。
走向房間的腳,每一步都跟踏在空中一樣的不真實。
點了燈,脫下靴子坐在床上。手上殘留硬物的觸感,令我想起嘴裡烙下的觸感和味覺。
今天,在酒吧裡發生好多事。而且都,被看光了啦……

都是,Mink害的。

很害羞,卻不討厭這樣。
不討厭他的主動。
內心燃起的期待感快把我逼進死胡同。
蜷起的膝蓋在毛毯上拖起糾結的溝。
我將它抹平,然而旁邊又生起新的溝。
奇怪了,平時總是平整到非常完整的床面,今天卻怎樣都抹不平。

叩叩。

我警覺地坐回正位。

「進來了喔。」

「啊、嗯,好。」

房門吱呀的叫出聲,Mink從開縫側入,腰邊撐著木製長方的小托盤,上面是一個暗棕玻璃罐和一個紋滿精工花雕的小香爐。
他一路拖曳溫和的香氣,將東西擱在桌上,慎重的將香爐捧到房間隅角安置。不一會兒,這個空間裡全填滿那種柔和的味道,原先繃緊的肩膀也緩下了。

「那是什麼?聞起來好舒服。」

沒聞過的味道。肯定又是部族裡的祕傳配方。我敢斷言,如果他把所有的調香配方編列成冊的話,會跟廣辭苑一樣厚。

「這邊特產的木材和幾種乾草混調的薰香。可以幫助精神放鬆,還有調整呼吸。」

粗壯的腿腱貼攏我的大腿,在隔壁沉下他全部的重量。雖然身上都還穿著衣服,卻有種肌膚相貼的錯覺。
大部份的時候,Mink是不會像這樣貼著我坐下的。通常他會巧妙的維持數公分的距離坐在旁邊。當他一反常態的貼著身體,就表示他有那個意思。

「會睏嗎?」

他若無其事的抖了抖腿,將長靴卸下。

「完全不會。」

如果回答「會」的話,他是真的會摸摸我的臉說聲晚安然後就倒頭跟著睡下去的。
他就是這麼紳士的一個人。

「蒼葉。」

手指撩起髮絲,搓撫臉頰,我也順勢讓半張臉枕進暖厚的手心,嗅著漸發濃郁的肉桂味,甜甜地注視那對金煌寶石,待他說出那句。

「我想要你。」

他從不問我行不行。

就是喜歡這樣的他。

「我也是。」

這個時候的他,笑容跟美酒一樣醇。
像例行儀式般的,額頭碰著額頭,鼻尖頂著鼻尖,然後不約而同的側頭讓四瓣錯合。輕觸,分離。再張口,便是極其激烈的氧氣爭奪戰。

「嗯啾……哈嗯、呣…啾嚕……」

一邊扒著他背上的鹿毛,一邊調整側頭的角度,完全沒空理會那雙自腰下鑽進來的大手,任他熟稔的從側腹推撫至胸膛的頂點,一路撩起半張鹿皮背心和針織毛衣,皮膚接觸空氣後散了些熱度,隨後又攀升得更高。
跨部像是有自我意識的醒轉,擅自牽引大腿夾上他的粗幹,讓凸處與凹處在磨台上輪流擠榨,前頂撞到他褲頭的睡獸時,腰寸也不聽使喚的按在上頭扭壓,蹭動猛獸,催它出柵。

「啾!呼…哈啊、哈啊……」

鬆口後只覺得一頭熱。他口呼大氣,與我交換眼神,便一同坐往床舖深處,準備脫下衣物。

「等等!」

大掌在自己的鹿皮上頓住。

「今天、可以先穿著背心嗎……?那個,手感很好,還想多摸幾下……」

然後他在下一個反應前明顯僵滯了三秒。

「真是特殊的癖好……不過,也沒什麼不好。」

說著,他開始鬆解腰帶。我們少有的,兩人都只光裸下半身,像一雙變身不完全的半人半鹿。

「你穿這樣不嫌熱嗎?」

在充斥暖氣還騰著薰香的室內,毛衣加背心是太多了些。指腹搓捏腰側的一撮鹿毛,依然殘有眷戀。

「難得穿上跟你相同的衣服……暫時還不想脫下來……可以嗎?」

我也沒想到自己會有對情侶裝產生執著的一天。

「拿你沒辦法…可別中暑了。」

老練獵手般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然後他歪嘴笑了一剎。

「過來這邊。」

我不假思索地讓全身他敞開的胸懷填入,雙手扣上埋藏於棕色波浪下的後項,直勾勾地賞著棱線尖翹的五官。

「這樣?」

腰體微旋,半勃肉體敲在直挺粗獷的柱狀物上,低聲啪答。
Mink不論做什麼都能迅速進入萬全備戰態勢。

「啊啊。」

野獸的雙眼瞇得細長,滿臉欲情的Mink實在太過美艷,讓我連眨眼都不捨得。如同我正擄獲著他,他也出手擄獲了我。

「嗯、呼……Mink……」

側頸的皮膚被單點扯起,淫猥的吸吮聲蕩進鼓膜。大掌捧高臀肉搓擠揉擘來回把玩,穴口被推起一股寂寞的癢意,總覺得缺了什麼。

「啊、呼……嗯嗯……」

領邊被寸寸綿密的深耕。衣服擋住鎖骨和胸口的帳,全被算到這上頭了。

「Min、嗯……」

腫脹難耐的前端迫切需要磨蹭的對象,細嫩皮表向前頂索反被麻密的鹿毛扎得驚恐,差點要彈起來。蹭不到懷念的腹肌,只好繼續空虛的懸挺擺蕩。十指在大鹿背毛上攢攫滑移。
鼻腔內的肉桂氣味層層疊加,吸入了,就捨不得吐出,呼與吸也就這麼亂了套。
半邊臀肉被用力掰開,扯緊的穴口外緣有東西在搔,絨絨的,癢癢的,刺刺的,奇怪的感覺。他正在將某個東西壓進股溝,按在穴口上,然後強制兩瓣肉往中心推夾,整條溝裡都是那刺刺癢癢的東西在磨。

「嗚…什麼、那是什麼…?」

我慌了。翻不過身,看不到後面。

「尾巴。你的。」

沉沉的呢喃貼著耳殼爬進來,隨後噴上一團熱息。
一瞬,瞥見他使壞的笑,我什麼都懂了。
Mink好色。

「壞蛋。」

「不喜歡嗎?」

他依舊笑得一臉自信。

「不會。」

我也跟著膩進笑意裡。放任他繼續揉弄我的肉。

「可是我想要你的。」

指甲在大公鹿的胸口毛上忐忑不定。

啾。

他在我耳下留了一響允諾。
後溝內的尾巴悄聲地離去,僅剩一股癢意。
桌上的玻璃罐來到他手上,掌心大小的酒瓶型小罐。拴塞脫離的瞬剎,某種敦厚濃郁的氣味躍入鼻間。

「好香,那是什麼?」

又一款我沒聞過的配方。

「某幾種樹和種子加工製成的香油,有助於促進血液循環,通常是抹在這裡。」

他在指腹滴落幾許金黃,手指間搓了兩下之後往我左右頸側各劃一道。整顆頭都像被這香油罩了一圈,然後還有薰香木與肉桂味不斷敲隙竄入,在嗅覺中寫下新譜。

「塞進去。」

厚實的掌心捧著一灘默默映輝燈光的小池,另一手握著小瓶,食指和中指末端夾著瓶拴朝我胸口比劃。

「嗯…這個方向?」

「用力點。頂到底。」

「嘿唷。」

只是抹在頸部用的香油,一下子倒這麼多是要做什麼的?難道還要抹在其他…地方……
十指錯擦,反覆疊交,直到整雙手指勻滿油亮,於是我明白了,今天要用的不是香膏。

「過來。」

屁股的兩球肉再度被捧起,開張的跨部幾乎要貼上他的腰間,敏感部位與鹿毛之間維繫著一小段刺激的距離,大腿內側倚著一根結實的肉棍朝我仰望。
嚥了嚥口水,手連著頭堆疊在他肩口,將整個自己交出去。有一條滑溜的東西竄入股肉的夾縫中,在入口劃圈徘徊,遲遲不進。

「深呼吸。」

耳緣被溫熱話語沾得濕潤。我聽從他的指示,用複雜的香氛空氣填滿鼻腔氣管和肺囊,細細品嚐再一絲絲釋放出來。有點暈暈的、昏昏的,神智卻很清醒,只是身體擅自變得鈍惰,攫著鹿毛的手指也鬆懈了。

「啊……」

就在鬆手的瞬間,他俐落的鑽進秘穴。

「不舒服嗎?」

「沒事…繼續吧。」

又一個指節通過關口。

身體好熱。

袖管裡舖了一層汗氣,衣服底下也是。

甬道內的生物正在朝深處探索。

複合香裡的肉桂味變得好濃厚。

Mink的脖頸全是汗。

Mink、Mink……

鼻子貼在脖子上都還不夠。

吸入再多的味道都還遠遠不夠。

想要更多的Mink。

「嗯…」

液體和液體滑磨的聲音。

鹹鹹的。

「啾…啾…」

美味得讓人忍不住含起來吸。
他的喉頭造了幾團氣響。不知道是覺得舒服還是覺得無奈。

「啊……!」

腿間的懸掛物被撈起,兩丸東西在高低不等的指隙間上上下下,前面和背面的表皮被輕輕搓過,全身緊縮了一下。
接著是蓬勃的欲望整根被包覆,滑溜的感觸上下爬動,香油的味道全撲了上來,我覺得自己變得更硬了,好脹好難受,被擼的地方又是如此舒爽。
身體內的東西也在滋嚕滋嚕的竄動,不知進來了幾根,通道已經拓得很寬,寬得令人更發貪婪。

「啾、啾…Mink……」

手指盲目的向腰下探尋,捎起巨茸蕈頂,指腹與指腹拎著它搓磨,沾染末端的濕液。

「已經、可以了…進來…快進來……」

「……轉過去趴著。」

他收了手。
一顆枕頭塞進懷裡。

「……嗯。」

背對他之後做了個跪拜式,胸口壓著枕頭貼在床上,光溜的下半身在他面前展露無遺。

「這…這樣?」

羞恥與期待重重敲響心臟。

「尾巴果然很適合你。」

「誒…誒?」

雖然看不到,但是能感覺他的手指在尾椎附近滑啊滑的。

「沒什麼。身體放鬆。」

偌大的物體抵著洞口,很順利就進入了,沿途撐開內壁,周遭的肉都被往外推擴一圈。

「嘶--呼……」

充實飽滿。手指焦燥的摳到枕頭角歪來扭去。

「會痛嗎?」

我埋著臉搖搖頭,屁股朝他頂了一下,只希望他快點繼續。

「別急。」

Mink的聲音裡加了好多糖,很適合哄小孩。
大掌在腰腿之間找了個安定的位置扶穩,巨碩的獸體便慢條斯理地蕩起身子。

「嗯…嗯……啊…哈啊……」

裡面正被巡視著。
來來回回的巡訪。

「啊…嗯、啊啊……」

整個人都被灌滿了糖,洩出口的聲響都變得如此黏膩。
為什麼……不吃甜的人卻能把自己跟別人都弄得那麼甜呢……

「啊、啊!啊呃!」

猛獸暴衝了兩下,撞進深處,停在那邊。

「……?」

內壁燥動著,開開縮縮。他愛憐地撫著肉丘,五指抓了一把,把它掰得更開,讓巨獸頂得再深一些。

「嗯嗯……」

一陣揉推,臀丘又被強迫攏合,整條通道與那根形狀緊緊密合,彷彿原本就是生成同一塊肉。
總覺得今天的Mink特別喜歡玩我的屁股,是因為我要求穿著衣服才剩那邊可以摸嗎?可是,這玩法也太壞心了吧……

「嗯、噢…啊啊…嗯、哈啊……」

這次是在緊夾的狀態下,再度展開牠的悠揚巡禮。頭端的那圈冠狀凸起,重重磨過我的肉,狠狠銷掉我的魂。

「啊、Mi……nk、嗯啊…Min、啊!啊!」

「……唔!」

收攏的臀被放開了。
他的手回到腰際,伴隨啪啪響聲,下盤搖搖擺擺。溫吞之後燥進,燥進之後溫吞,深深淺淺深深,攪得我感知混亂。
我悶哼,我哀鳴,一手揉著枕頭一手扯著枕頭,永遠不知道下一秒要被頂到哪裡去。

「Mink、那邊,不…啊!啊!啊!」

敏感點被硬衝數波。上面和下面的液體都快噴濺出來了。然而他突然又不頂了,我驚訝的察覺自己的臀肉震顫不已。

「Min…k……?」

喉結也在打顫,發出連我都認不得的聲音,像是受盡全世界的委屈般細啞扭纏。
指尖領著腕部越過下擺,整條粗壯的穿進來。

「呼……坐過來。」

「咦?坐、…啊……」

自腹部被他撈起上身,我也用手攙著床和腿讓自己挺起來。
穩固重心的同時,不禁倒抽一氣。Mink蹲跪在我下面,而我正敞著兩腿,靠背坐在名為Mink的人體椅子上。身體重量自然下壓,使得更深處的肉被鑿開了。
Mink的掌心貼撫肌膚往上爬。

「裡面、都濕透了。」

他的言詞噴在耳背,也是又熱又濕。

「啊啊……!」

耳殼外緣被夾起輕扯,有種近似全身發癢的異常感,軀幹左扭右扭的卻不知該往哪裡蹭磨求止癢,只覺得肉穴似乎在拉扯中被撐得更大了。
他鬆口後又順著耳輪舔過去,我打了個哆嗦,吞含大物的穴口也連帶縮了一下。

「嗚……」

眼眶內的液水轉著轉著就撲出來。耳朵我真的沒辦法。

「溫度太高了。」

他還在濡滿汗汁的胸口上摸來摸去,或者說滑來滑去。然後上衣跟背心一起被掀至高點,一股熱氣蒸散出去。

「暫時先、這樣吧。抓牢。」

「唔嗯。」

我接手撐住胸口那坨皺成團的衣物,最貼身的那件上衣已經呈現飽和狀態,隨便捏都是水。
Mink勾住大腿根部,把它們分得更開,試探性的頂了兩下,又扳了扳我的腳踝,調整重心和支撐點,確保我不會被搖到掉下去。

然後,我就哪兒也逃不了了。

「啊!啊!噢!啊呃!哈啊…啊!」

啪滋啪啾啪滋啪啾。

啪滋啪啾啪滋啪啾啪啪啪啪啪。

他發瘋似的狂幹猛頂,我成了一團僅會在支點上劇烈彈跳的,濕淋淋的慾肉。

「啊、啊!那邊!啊!不!啊啊啊!」

停不下來、停不下來啊啊啊!

跨間的立桿成了不受控的漁竿,與看不見的大獵物進行垂死拉扯戰,在空中不斷的上下甩竿,頻頻敲撞腹壁與兩丸。

好爽好痛好脹好繃!

「呃啊!嗯!啊!啊!啊!」

全身都在震蕩。

要被搗成肉泥了。

腦袋也融成一團濁泥。

「Min、Mink!不!要出、啊!啊啊啊--!」

霎時眼前一片白茫。
漁竿在擺蕩中一邊朝空中揮灑紛白浪花。
肉穴緊絞,陣陣痙攣,他喉鳴粗啞,在最深處爆發,雄湧灌注。

「呼…哈啊、哈啊、哈……」

「呃啊…呼、哈、呼…哈……」

好累。

全身力氣都被甩光了,整個人搖搖欲墜。
Mink將我環抱,以自身作為後背的支撐供我躺靠,朝後傾落重心,一同堆疊在床上。我就這麼化成一灘軟爛,隨他的胸口浮起又落下,喘息聲相互交疊,堆滿整個房間。
雖然背對著他,但能感覺到他的臉枕上我的頭側,另一側有隻手細細梳理髮絲,將那些被汗水黏附在臉頰的短毫一撮撮撥開,清爽不少。

「溫度…還是很高。至少把扣子解開會比較好。」

「呼…嗯…好……」

剛才做到中途就抓不住衣服了,現在上半身又是悶罩一層熱氣的狀態。
努力在鈍感的神經迴路呼喚手指,催促它爬上身體,但它只能勉強勾住鹿毛就掛在那邊不動了。
有別的重量爬上來,越過我的手來到腹間,替我鬆解扣子。一層,兩層,胸前敞開,露出一道濕濕鹹鹹。

「謝謝…舒服多了。」

手一鬆懈就倏直摔落,在他側腹旁,也是毛絨絨的,想起Mink也是穿那麼多在跟我進行劇烈運動……

「Mink,你熱不熱?」

「……啊啊,是有點。」

「抱歉,都是我任性……」

一道鼻息拂過我的太陽穴。

「沒什麼好抱歉的。我很清楚自己的能耐,而且……蒼葉,我該向你道謝。」

「咦……?」

試著回望,礙於體勢我只能看到他肩頭披掛的褐色長髮。但,仍然能感覺到他的頭依偎著我,和緩蹭磨,在毛髮間擦出絲絲細響。
感覺,像極了撒嬌。
Mink可愛的這一面,讓我激動得想發抖。

「感謝你接納這份祈願。鹿靈會與你同在,帶給你健壯的力量。」

他在說背心的事。

「Mink……」

好想回身給他一個大抱抱。可是,身體被卡住了,而且現在沒什麼力氣能讓我爬起來。
我察覺Mink在耳背落了一吻。
然後,像是明察我思維似的,抱著我側轉身子,小心翼翼的將我擺回床上。

「嗯、啊……」

到剛才為止都還挺在體內的那一根,正在以粗暴的尺寸優雅退場。

「Mink、Mink……」

翻過身,目光焦急的搜索他的臉龐。

「啊啊。」

他支手撐頭,頂著有些蓬亂的長髮,一臉安逸的俯視,與我交神。
馬上把頭埋進胸懷,抱住這頭只屬於我的大公鹿。

「我…還想要、更多……」

方才他抽離的動作又撩起我體內的火,現在自他頸間和衣服縫隙滲漏的濃郁肉桂味,讓火生得更旺了。

「喂、喂……」

「Mink…味道、好好聞……」

像是被這股香味操縱了一般,自顧自的解下他的扣子,往內部探求更多。
在他的鹿皮底下所掩藏的,果然也是浸濡的襯衫和淋漓的深色肉體。猶如浸著鹽水的肉桂味引領薰香和香油氣味,入侵支配了我的理智。

「啾、啾滋…啾……」

「唔……」

我開始在硬實的胸部高原上掠奪汗液,享用微鹹的芬芳。
噗通噗通的,是我的心跳在作響嗎?
不,是Mink的。好劇烈。

「……別這樣,都是汗。」

說歸說,他還是文風不動地任我舔嚐,絲毫沒有阻擋或逃避的行為。

「可是,很好吃嘛……哪,Mink,再做一次好不好?而且你的…都還沒消下去……」

手往下探就跟神采奕奕的大傢伙撞個正著,不需搓撫就已經是完全型態。
我把下盤頂過去,讓自己尺寸略消的那部份跟著抵進手心,兩根扣在一起擼溜。原本呼吸總算平復的Mink,一吐一息逐漸落得又深又沉。
繃硬的他,動了。
撈起我的顎,貪婪的眼神吞噬我的視線。

「你啊……」

又一團厚重的熱息填進我們之間。
寬大的指掌沿著顎線滑上耳緣,往回抹過頰,挑勾起嘴角,捏出個小酒窩之後又再度撫平,像是個極度瘋狂的完美主義企圖修飾出無與倫比的塑形,又像在賞玩人世間唯一的珍寶,一觸一勒盡是愛憐。

「知不知道、這是在玩火自焚……?」

扣鎖著眉心,他笑得凶殘,眸子裡的狂炎在躍舞。
看著看著我就痴了,整個人傻愣愣甜滋滋的。

「有什麼關係,冬休還很漫長,又不用上班。」

手指不自覺的往下滑,一骨溜的鑽到囊袋底下,軟嫩嫩燒燙燙的。

「簡直就是鹿的……你也是,我也是。」

似乎講了個跟生態習性有關的形容。耳邊的咕噥聲越來越含糊,沉得像黑夜裡的落雪,堆在一團分不清了。
我被翻動,被他覆蓋,膝頭慵懶地醉臥胸口。

「哼!嗯!」

「嗯…啊!啊喔!」

粗猛的闖進來了。

「哈啊、嗚、嗯、嗯呣!」

他在汁與肉間放肆搗蕩,操駛我的腿在空中擺浪。
矇矓視野中的兩脛載浮載沉,與鹿皮和襯衫形成層層揭開的惟幕,展露最裡層的肌肉稜線。每一個區塊都像自主的生命體獨立收張著,配合我的軀體起起落落。
遠處的巨樹昂然聳立於世界中心,隨即被肉色浪潮覆沒,僅存頂端那片深棕染暗紅的枝葉在肉平線上搖曳。不論被我淹沒多少次,他都必然再度高壯,激起更多的澎湃浪湧。

「哈啊、哈啊…嗯、我想吃下、Mink的、全部……」

「……啊啊。」

他的允諾聲挾著黏膩的喘息。教人垂涎。手臂乃至於指尖伸展到最極限,緊緊地纏抱成一團。

「嗯!嗯!哈啊、啊!」

整根沒入之後,他蕩動腰桿,在我裡面攪拌,整個人像是要被分解再重組一樣,連腦袋都被攪成一團亂。

「Min、k,好厲害…啊!啊噢!啊啊啊!嗚唏、嗚哈啊!」

翻攪伴隨捶搗的動作,叫喘支離破碎,意識分崩離,散成朵朵淚花飛濺四方。
指節與烏柔蔓絲糾葛捲曲,他像熟成的果實逐漸低垂,墜在我的心口。

「嗚啊--啊哈啊……」

返聲高亢,內壁一下就與他的形狀貼服。
從胸口一路邁向鎖骨,啃了又舔,舔了又啃,他揪吮我的肉,我絞緊他的肉,無限循環的吞食彼此。

「Mink、Mink、Mink--」

「嗯、哈啊、蒼葉……」

手指茫然失措的在秀髮和鹿毛之間漫途迷走。下腹陣陣繃疼像是被逼著準備跳崖般的絕望。
原本陷在深處磨蹭的團塊無預警地抽離,退得遠遠地,直到幾乎要別離的境地,突然間演變成反覆劇烈的追撞行為。
他放棄啃咬,牢牢扣住騰空的腿肢,挺腰起身狂幹。木床的嘎吱與木牆的碰擊與肉臀的啪響與狂野的喉鳴與嘶啞的叫嚷全攪成一團。

「呃!嗯!喝!哈啊!」

「啊!哈嗯!啊!啊!噢!啊啊!」

「哈啊…哈啊…哼!嗯!嗯!呃啊!」

「呼、哈、呼、哈、嗯啊!嗯嗚!啊啊、啊啊!」

我要瘋了。

要瘋了。

瘋了瘋了瘋了瘋瘋瘋瘋瘋--!

……

時間憑空消逝。

化為一片虛無。全部。

空中飄蕩的香味挾帶腥淫的氣息潛入鼻腔,讓我重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我們大口換氣,增加空氣中的濕黏。肚子上濺滿快感的殘痕。
從我的視角可以清楚看到柱狀物自穴孔中緩緩升起的景象,隆突蔓延的青筋沾附白稠細碎的泡沫,那是第一波噴發後經歷充份攪拌的產物,極其羞恥。
但我連轉移視線的餘力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被拖出來的白沫又受到潤滑和重量的影響,一團團堆落在洞口周圍。
目睹如此淫猥的畫面,不禁嚥了口水。

連結處完全分離的瞬間,空氣們急燥地湧入,那些薰香的氣味也都灌進去了吧。
開口仍不受控的一張一縮,像在咀嚼這些看不到的成份。

啊啊,這下洞裡面可真的是一團亂……

與Mink對上眼神,他察覺我前一秒的視線落點,於是跟著望向自己那根裏覆糖霜的龐然大物,勾起嘴角。

「別介意,後續交由我處理就行了。」

「啊…嗯。」

Mink一臉滿意,連帶的我也產生成就感。
但還是好羞恥啊,那個開開闔闔沾染白沫的樣子,從他的位置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吧。
真恨不得能夠馬上轉身背離這樣的場面。

失去支架的下半身被擺平在床上,腰部以下完全是一片癱軟,沉沉陷入床墊。
Mink跪著爬上來,大片的暗紅深棕淋沐兩頰,髮尾的捕夢網倒在我肩口。

「讓你辛苦了。」

這個、愛撒嬌的大傢伙……!

「說什麼、辛苦不辛苦的……別小看我啊。」

雖然是想嗆他,話傾出口卻像灌滿糖漿的聲線,嘴弧也忍不住往上翹。
伸手攫住垂擺在他兩側的鹿皮,示意讓他加壓到我身上。
他遲疑一下之後就照做了,上半身疊在一起,只有肩頭仍靠手肘撐高,俯首懸在我之上,明顯比我大上許多的肺活量反覆撐起胸腔,與我的起伏互相推擠。
我拉高手臂,登上毛絨絨的背,鹿毛混著頭髮搔了搔,這觸感再好不過。

「嘿嘿…捕獲一頭鹿~」

送他一臉勝利者得意的笑。

「哦…你也不看看,誰才是狩獵者啊。」

蓄意放慢的語調配上逐漸逼近的臉龐,強調他才是居於上位的那一方。
若是幾年前剛開始同居的我,肯定會被這股威壓嚇得攤手投降吧。
現在倒是很熟悉,這就是Mink玩鬧的風格。

「我們都是。」

手,抱得更緊了。

「是獵物,也是獵手。」

到手後絕不鬆開的那份執著。

「Deerstalker……走進Deerstalker的,究竟是deer還是stalker……」

他喃喃有詞,然後鼻子連續噴了幾波笑氣。

Deerstalker。今天一起去的那家店,正巧就叫這名字,正巧我們兩個都穿著鹿皮光顧。
想像兩頭鹿走進Deerstalker的陣營大吃大喝,也難怪Mink會笑成這樣。

「再多的deerstalker都別想獵到我們。」

我撫著鹿皮笑了。

「啊啊。你是專屬於我的獵物,也是這世上唯一能捕獲我的獵手。」

他垂下眼瞼,再度額頭貼額頭的蹭了蹭。
我也毫不吝惜的與他廝磨。

「嗯,你也是。」

My dear deer stalker.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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